“保特色”与“重规范”可否兼得？

前不久，《兰州牛肉拉面产业发展条例》列入甘肃省人大常委会2023年度立法工作计划调研项目。“一碗面为什么要立法？”“立法意义何在？”“以后放多少肉有标准了吗？”……一时间，网络上相关讨论十分热烈。《经济参考报》记者对此进行了调研采访。

　　促产业发展：兰州牛肉拉面拟“立法”

　　兰州牛肉拉面行业协会副秘书长梁顺俭介绍，兰州牛肉拉面历史悠久，其制作工艺已成为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据介绍，如今兰州牛肉拉面落户全球50多个国家和地区，国内面馆数量在50万家以上，甘肃省内门店超过4000家，年营业额达120亿元。

几名学员在学习拉面技能。资料照片

　　“但甘肃省近90％的兰州牛肉拉面门店为个体经营，‘路边摊’‘夫妻店’等仍然大量存在。”梁顺俭表示，在社交媒体上也看到有网友吐槽，说兰州牛肉拉面店铺大小、规模不一，环境、口味等较为参差。

　　“所以我们特别希望通过立法在生产、销售、配套等各个环节加强对兰州牛肉拉面产业的支持力度，在这一框架下把企业统筹起来形成合力，用规范化实现品牌化。”梁顺俭说。

　　据介绍，此次立法建议针对兰州牛肉拉面产业，并不涉及一碗面里肉放多少等问题。目的在于集中资源要素，从标准、技术等方面进行引导，在生产、经营等层面给予鼓励和支持，促进产业有序和可持续发展。

　　建议中提到，目前甘肃省还未形成比较统一的牛肉拉面质量、技术、标准体系，生产、加工、经营、服务等环节质量都缺乏法制保障，亟待通过制定牛肉拉面产业发展的专门法规，保障和推动产业规模化、标准化、品牌化发展。

　　甘肃政法大学公共管理学院党委书记武文凯表示，兰州牛肉拉面市场规模快速扩大，市场分层越来越明显，地方希望通过制定相关产业发展条例来保护品牌形象、防止产业无序扩张、促进行业良性发展，初衷值得肯定。

　　需扎实调研：“立法”前做好预评估

　　近年来，部分省市陆续对地方特色小吃开展立法探索。

　　福建三明开展促进沙县小吃产业发展立法工作专题调研；山东德州制定《德州市扒鸡保护与发展条例》；广西柳州出台《柳州市柳州螺蛳粉产业发展条例》；今年以来，湖南常德表示将为促进米粉产业发展立法，河南洛阳就“洛阳味道”立法工作进行研讨论证……

　　食品行业分析师、艾媒咨询CEO张毅认为，立法体现出政府层面对相关产业发展的重视。通过立法促使企业在食品安全、质量管控、品牌打造等方面加力，有助于产业逐步走向标准化、品牌化和规模化。从传统美食传承等方面看也有一定的积极意义。

　　兰州大学法学院教授邓小兵表示，从类型来看，产业条例一般属于促进性立法，是为促进产业发展、推动社会进步开展的独特立法实践。与大家熟悉的规范性法律不同，它具有非强制性、倡导性等特点，从法律强制力来说一般要弱一些。

　　一名小吃行业从业者说，地方为发展重点产业进行促进性立法，也是为品牌保护、规范行业市场、完善产业支持政策等提供法律依据。

　　不过，也有专家认为，以立法促进地方特色小吃产业发展，其必要性和有效性值得关注。

　　陕西浩公律师事务所主任律师王浩公表示，政策引导与立法扶持是两回事，中国美食丰富多样，每个地区都有特色小吃，如果都以立法的方式来推动发展，可能会造成立法资源浪费。“我们的立法资源实际上非常有限，社会的方方面面都需要法律来促进、保护和支持。”

　　就兰州牛肉拉面而言，商标上存在青海、兰州拉面的“历史之争”；制作上，以往更强调拉面师傅的手法和经验，即便是本地的知名面馆，彼此间熬汤、配料、味道等也不尽相同。

　　“立法后可能对不具备品牌连锁化能力的‘夫妻店’造成一定影响。”市场分析机构易观分析品牌零售行业研究总监李应涛说，这些店铺也许会随着行业发展逐渐被市场淘汰，是否应该由政府干预加速这一进程，还需要进一步观察和讨论。

　　中国人民大学法学院教授刘俊海认为，为建设全国统一大市场，立法应当注重系统性、整体性、协同性。地方为了发展地方经济而出台相关政策的主观愿望是好的，但要严格根据立法法的规定进行。建议地方立法者对立法项目的法律效果、社会效果与市场效果进行全面的预评估，尤其要避免产生不公平竞争与地方保护主义等负面情况。

　　重培育推广：加强行业引导　制定规范流程

　　今年3月，工业和信息化部、国家发展改革委、科学技术部等11部门联合印发《关于培育传统优势食品产区和地方特色食品产业的指导意见》，提出到2025年，地方特色食品产业发展质量和效益不断提升，打造一批全国知名地方特色食品品牌和地方特色小吃工业化典型案例。

　　地方特色小吃体现了当地独特的饮食文化，很多地方特色饮食已经被列入各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性项目名录。下一步，如何才能从区域走向全国，实现更好发展？

　　李应涛表示，从以往的商业实践看，需要建立比较完整、严格的标准规范，包括流程、设施、制作工艺等方方面面。“标准化在一定程度可以保证品质，让产品更容易复制，突破地域的限制。”他强调，标准与特色并不矛盾，要保留地方小吃的独特风味，适当加以改良和创新，更好地适应绝大多数人的口感。

　　张毅建议，培育并发挥地方龙头企业的带动作用，完善供应链建设，加强人才技术培训，在食品安全和卫生监管等重要环节加大监督执法力度。

　　“小吃也是一张城市名片。”兰州思泊湖餐饮全球运营中心负责人殷云飞说，可以深度挖掘地方特色小吃的文化内涵，推动“文化赋能”，借助短视频、展览会等多种形式加大宣传，嵌入多元消费场景。

　　同样，政府扶持也非常重要。专家表示，用好政策工具包，引导行业组织、市场经营主体深化市场治理，促进市场作用和政府作用的有机统一。（记者　宋佳　王博　崔翰超　兰州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