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不确定为确定”——企业应对汇率波动一线观察

2月15日，人民币中间价较上日调降47点报6.8183。作为沿海地区某股份制银行国际业务部的外汇交易经理，陈琛像往常一样，一早便紧盯外汇盘面，及时与企业沟通是否需要追加套期保值以平均套保价格。

　　“伴随近年来人民币汇率双向波动成为常态，客户主动管理汇率风险的意识越来越强。”身处一线，陈琛的感受真切，“过去若人民币汇率快速上升，出口企业往往会采取紧急止损措施，但如今，众多企业早已通过外汇套保锁定对外付款的购汇价格，紧急避险压力减轻不少。”

　　国家外汇管理局数据显示，2022年企业外汇套保比例为24%，较2016年大幅提升11个百分点。面对外汇市场起起伏伏，管理汇率风险已成为企业必修课，金融机构也积极探索，助力企业应对波动、“熨平”风险敞口。

　　陈琛的日常工作主要是在风险可控原则上，针对进口、出口等外向型企业设计代客外汇交易产品，同时根据风险政策及相关制度，优化资金、外汇产品业务流程。

　　他以一笔10万美元的订单为例给记者算了一笔账：去年11月离岸人民币对美元汇率在7.2左右浮动时，10万美元订单结汇约是72万元人民币，今年1月汇率升值至6.7左右，结汇价格约67万元人民币，“假如不采取任何避险措施，汇率在不到3个月发生这样的波动，企业收益就会相差5万元人民币。”

　　“实际上，很多进出口企业每年都是百万、千万乃至上亿美元的订单规模，虽然汇率不是企业利润的决定性因素，但通过恰当管理，能够让企业及时避险，避免这一不确定因素对企业利润的负面影响。”陈琛表示。

　　2022年人民币汇率走势跌宕起伏，离岸人民币对美元汇率在4月至10月跌幅超过10000点，最低收报7.37。但进入11月后迅速反弹，今年1月13日更是一度涨至6.69，涨幅近7000点。而随着近两年汇率双向波动幅度加大，有的企业因为操作不当，面临大幅亏损；也有企业从不懂、不用汇率风险管理，到逐渐学会利用外汇衍生工具避险，企业经营更加稳健。

　　陈琛对自己经手的一家位于绍兴的印染纺织类外贸企业记忆犹新。该企业每年都有接近3000万美元的出口订单，但直到2021年才开始接触外汇衍生品，而2021年上半年人民币汇率恰好处于较为明显的升值过程。在恐慌心理影响下，这家企业在6.25至6.3的高位汇率价格区间办理了大量结汇方向衍生产品。

　　但后续随着人民币震荡下行，这家企业开始出现较大市值亏损。“差一点抹平企业三个月盈利，即使是远期结售汇，挑选时机办理以及锁定头寸比例，对于企业而言也是非常重要的。”这次经历让陈琛意识到，面对市场波动，单边汇率风险管理思维远远不够用。最后，陈琛同多位同事一起，结合企业收汇时间，通过展期、反向平仓等系列操作，帮企业渡过难关。

　　如今，这家印染纺织企业对外汇衍生品了解逐渐深入，对包括远期提前交割、远期展期、期权执行价、期权组合逻辑等专业产品和操作也都有了相应经验。“在2022年人民币汇率的多次大幅波动中，我们跟企业密切配合，通过针对该印染企业不定期收汇的特点及汇率市场环境，向其推荐了续作不同期限的结汇方向人民币期权产品。最大程度实现了套期保值，降低了汇率波动对其主营业务以及企业财务的负面影响。”陈琛说。

　　采访中记者了解到，当前仍有一些风险更高的中小微企业，主要精力集中在生产和经营，汇率风险防范意识不足，仍采用“随用随结”的模式。

　　“除了不熟悉复杂的外汇衍生产品外，影响企业选择汇率避险的因素还包括多个方面：比如以往汇率单边走向助长企业押注汇率，导致其仍存在‘赌博投机’心态以及部分企业认为套保成本高。”他说，套期保值确实有一定成本，但其实企业不应以盈亏来衡量套保的作用，套保的核心是锁定远期汇率，变不确定为确定，让企业能够安心组织生产和经营。

　　整体来看，伴随人民币汇率双向波动幅度扩大，已有越来越多企业开始学习运用外汇衍生品管理汇率风险，也树立了“汇率风险中性”的理念。所谓“汇率风险中性”就是以“锁定成本和利润，规避风险”为目标，坚持“保值”而非“增值”为核心，不以盈利为目的的汇率风险管理理念。

　　我国日渐丰富的衍生品产品体系也为市场主体管理外汇风险提供了重要支持。作为企业汇率风险管理的主要工具，当前我国外汇衍生品市场已基本具备国际成熟产品，形成了远期结售汇、外汇掉期、货币掉期和期权及其组合等多品种的基础产品体系。外汇局数据显示，2021年我国外汇衍生品市场交易量22.6万亿美元，较2012年增长6.5倍。

　　与此同时，银行也积极聚焦企业需求，探索外汇套保业务新模式。目前，全国能够提供外汇衍生产品服务的银行有115家，在交易方式上，更多银行开始推出线上交易，企业财务人员可自主盯盘、择机交易，管理人员可随时掌握交易全貌，全局把控汇率风险。

　　在开年来人民币走势强劲的背景下，有不少客户询问陈琛，今年人民币会升值到多少？对此他都会这样解释，汇率变化影响因素很多难以预判，赌汇率单边走势，在某一阶段只做单一方向的套期保值，甚至追涨杀跌并不可行。面对汇率市场起伏，企业需要树立风险中性理念，通过外汇衍生品进行汇率套保。

　　“要‘变不确定为确定’，其中金融机构的作用就是充分发挥专业能力，为企业提供更适宜的避险工具和策略，为外贸企业保驾护航。”他说。

记者 向家莹 北京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