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江商学院院长项兵谈 新“洋务运动”

中国企业联合会、中国企业家协会将于2004年9月5日—6日在重庆举行“2004中国企业500强发布会暨高层论坛”。

　　国家电网公司、中国石油天然气集团公司、中国石油化工集团公司位居三甲，搜狐财经独家直播本次活动。

　　主持人：

　　同志们以上是第一项日程，黄书记和王市长还有急事要处理，他们现在离开会议，我们再次谢谢他们两位出席我们今天的会议。下面我们继续进行第二项内容。请长江商学院院长项兵教授发言，大家欢迎。

　　项兵（长江商学院院长）：

　　尊敬的各位形式，各位朋友，今天非常高兴来到我们美丽的重庆，重庆非常荣幸有这个机会，参与今天500强发布会和高层论坛。我们希望和大家交流我最近两年的时间在思考的管理问题之一，叫管理四段论和新洋务。

　　第一，我介绍一下对管理四段论思考的背景，第二谈一下中国经济下一轮发展的主要机会在什么地方？第三，我主要想跟大家探讨一下，中国企业目前面临最大的挑战是什么？第四，我希望介绍一下中国企业下一步发展可以考虑新的思路、新的视野和新的对策。

　　我最早做管理教育、管理培训的时候接触比较多的是94年到97年，以跨国公司为主，97年以后，以国企和民营企业，最近这两三年时间因为管理教育和管理培训的机会，使我了解世界顶极企业在考虑哪些问题，我一直有一个梦想，就像围棋一段二段三段四段，能不能把企业管理的水平进行一个阶段一个划分。

　　企业的管理的水平分成四个段位。第一个段位要解决的问题是什么呢？比如说我们的企业是治理的问题，国企转制到目前还不能说完全已经到位了。解决一把手愿意的问题，是至关重要的，管理基础设施的问题，在座几位领导几位专家提到，到99年，我们顶级的民族企业很少把年度预算做到位，企业年度计算体现企业的管理水平，到99年的时候，我们很少有管理非常优秀的民族企业能把战略和战术决策进行有效的定量分析。我当时打一个比方来说，中国很多大的企业相当于飞机到了737这么大，连雷达都没有，完全是凭一把手的感觉。很多管理的基础设施都没有到位，再加上，我们的环境和资本市场能不能保证中国有限的资本，配置到最有潜力个人和机构手上，能不能保证真正的人尽其才，这都是环境的问题，这都是为期一段为期二段解决的问题。围棋二段三段要解决什么问题呢？比如在国外几乎所有国家都是搞私有化，都是搞市场经济，但是真正强大的国家很少。大家想一想我的问题，在国外搞私有化和市场经济的结合，几乎所有的国家都会这么做的。为什么搞私有化搞市场经济的国家之中，只有很少的几个国家能成为一超多强呢？凭什么呢？可选择的模式很多，我搞管理的，从管理的结构考虑这个问题，凭什么国家一批企业，这批企业不仅仅在国外有强大的销售，同时这些员工三万美金一年平均工资还能挣到税后利润三十亿到四十亿，这是世界顶级企业，中国企业凭什么？从月球上看地球，我看到了什么？我看到日本、德国制造，制造流程，制造的系统集成能力，是独步天下的，还有这么一批优秀的企业，其它国家很难和他们相提并论，法国和意大利的设计是大师流的，这不是一年两年能拷贝的，美国在市场营销，在品牌，而世界100大品牌，61个是美国的，世界10大品牌8个是美国的，美国在市场营销、在品牌在技术和创新，在资本市场和企业的理财能力都是世界最棒的，没有国家可能不会私有化，没有国家不会搞市场经济，仅仅靠这两条，要实现一个国家的强大，是远远不够的。我们必须想，我们凭什么？才有可能真正出一批世界级的企业。

　　围棋三段和围棋四段是现代企业顶级企业考虑的重要问题之一，很多顶级企业就说，我现在已经是世界一流了，我希望五年到十年以后，成为世界超一流，从一流走向超一流。最近培训的关系，接触得比较多。他们最关心的问题是，在将来五年到十年之中，可能是地球上现有资源的最后一次瓜分，通讯、交通如此之发达，一切都在社区里面，不要考虑十五年以后怎么着，不要再找借口，我们起步比较晚，比如说我们跆拳道起步比较晚，但一参加奥林匹克比赛的时候，人家会原谅你吗？竞争对手会手下留情吗？不会的。顶级企业考虑的问题是，在将来的五年到十年之中，可能是地球上现有资源最后一次瓜分，我们凭什么，能保有世界一流企业的地位，晋升世界超一流的企业。很多企业制定详细的作战计划，从流程到战略。但是到围棋三段到围棋四段，最大的挑战是什么？在未来越来越充分化的今天，美国的资本市场可以为美国企业所用，也可以为欧洲企业所用，也可以为中国企业所用，中国的廉价劳动力可以为中国阶级所有，同样可以为跨国公司所有，很多方面的相对优势会丧失殆尽。美国为什么一超多强唯一的一超，就是人才的信息成本，在越来越全球化的今天，没有一个国家一个民族说我在所有的方面都是最优秀的，如果韩国的顶级企业只支配利用韩国的优秀人才，韩国五千万的优秀人才，韩国能出一批二流的企业，这个国家也将是二流的国家，如果我们中国的企业仅仅能把中国人的聪明才智发挥出来，在全球竞争的今天，我们也只能出一批二流的公司，我们也将是一个二流的国家，因为没有一个民族可以说，我在所有方面都是最优秀的。所以从围棋三段到围棋四段，最大的挑战，是能不能做到全球的顶级人才为我所用，以强制强，以九段制九段，而不是独立自主，自力更生，而不是自己埋着头做研发。

　　想想，如果美国能把日本、德国优秀人才，包括中国的部分优秀人才为我所用，如果美国的跨国公司在中国用的人才，中国人才甚至超过我们中国的民族企业用的人才，他们用得将比我们更好，我们凭什么能打赢这一仗？给我一个道理，给我一个故事。这个挑战非常之困难，如果美国不出9.11事件，这一个政策重大的调整，继续做到全球人才为我所用，美国一超的格局很难改变，我想不出道理来，这就是我讲围棋四段的故事，到不同的企业，不同的段位，中国的绝大部分企业是围棋一段到围棋二段之间，面对将来的竞争，五年十年之中，我们真正成为世界级的企业，我们可能必须有一批企业，实现大跃进的跨进，国际竞争中给我们留的时间实在不是太多了，大跃进必定有风险的，这是无可置疑的，但不这么做，成功的希望会更小。所以，在全球竞争的行业，我讲是主流产品，非常重要，不是非主流产品，非主流产品这一块温州、福建、杭州出了一批非常优秀的企业，打火机、缝纫机做得非常之优秀，但是一定要注意，是大的跨国公司不屑做的产品，主流，全球竞争的行业，将来五年十年没有国内国外市场之分，所以我们必须回答五年到十年之后我们凭什么还能生存下去，很多大企业必须考虑这个问题。

　　无可置疑，中国国内的市场的发展，给我们中国企业留下非常大的空间。过去十年的改革开放，主要是集中在消费品领域，而下一拨巨大的增长的机会可能来自于服务业，包括金融，包括医疗卫生，包括媒体，包括教育，包括博采。同样，下一拨增长机会来自于重工业，重工业到目前为止还是国企为主，所以将来这两大方面，给中国企业提供广阔发展的空间，也基于这一点，中国可以完全没有必要通过积极的财政政策，实现中国经济的快速增长。比如说，电信业，以前我们只有一个中国电信，我们现在有四大，你看看电信业，因为放松管制，给中国经济带来的推进作用有多大？积极的财政政策是发达国家没有办法的办法，而中国有N个杀手锏是可以用的。

　　国际竞争给民族企业留下的时间确实很短，从国内市场来看，刚才陈主任也谈到，跨国公司在中国的投入越来越大，越来越全球化的人才，全球给中国市场更多的关注，同时随着通信和交通的改善，中国这个市场越来越是可以阵地战，阵地战是跨国公司的强项，游击战是民营的强项，整个发展的局势对我们越来越不利，对民族企业是越来越不利的。国际版图又是五年到十年的时间重新最后一拨划分，不是五年到十年之后不可能再产生微软不可能产生英特尔，会有新的微软新的英特尔出现，但是如果像美国这个国家积累大量的人才大量的资本，良好的流程，人家可以照样有后发优势，即使先跑两年，有优势，真正认为非常重要，投入人才、投入资本，追赶你还是一如反掌。

　　中国企业尤其是制造业这一块，经过二十年的改革开放，我们取得的成就是无可置疑的。但同时，我们将来五年面临的挑战可能比过去二十年面临的更大，为什么这么说呢？从制造业这一块，全球制造业利润是往两头走的，要么往上游走要么往品牌和控制渠道走，要么核心技术、研发能力，中国经过二十年的改革开放，我们的制造业方面，洋人上控核心技术和研发能力，我叫天花板，下控品牌和渠道，我叫地板。所以，我们中国的企业的选择绝大部分选择在世界工厂。而世界工厂是不挣钱，世界工厂不可能给员工三万美元还能挣到税后盈利四十亿美金，世界工厂我们有越南、有柬埔寨、有罗马尼亚，一拨一拨的追兵会在我们后面，我们搞价格战，出口，出口再反倾销回来，我们有可能钻进新的市场经济条件下的鸟笼，如果中国冲出一批企业解决天花板和地板的企业，出现世界级的企业难度是非常非常之大的。

　　如果突破天花板和地板的问题？我最近一年多一直强调的是视野，不能从中国看世界，一定要从世界看中国，因为一个只能在重庆整合资源的企业，没有办法和能在全国整合的企业相提并论，一个能在全国整合资源的企业，没有办法能和在全球有效整合资源的企业相提并论，充分认识到，自己不是在所有方面都是最优秀的，制造、制造流程、制造的系统集成能力，我们是和日本和德国的企业有一定差距的，大师设计方面目前还不是法国和意大利的对手，在品牌和市场营销方面，我们和美国同样有差距，一定要有这个勇气，有这个视野，加强这个勇气，我们考虑一些新的战法新的思路，解决中国企业跨越式发展问题。为什么提新洋务，施夷长技以制夷时代，差距太大，洋人不会把最先进的技术给你，这是第一。

　　第二，即使洋人把最先进的技术给你，技术随时落后，以市场换技术这个路是走不出来的，基本上没有希望。最近德国和美国的研究研究正确性如何做了系统的研究，他们发展经过二十年的改革开放，中国在很多重大行业的核心技术和世界先进水平的差距没有缩小而是扩大了，不是中国没有发展，而是中国先进技术发展更快洋人不会把最先进的技术给我们，即使给了我们也会落后。独立自主，自身更生研发丰田一年的研发费六十亿美金，奇瑞一年汽车销售收入有多少？洋人比我们有钱。即使中国人和洋人一样的有钱多，研发上能不能超越他们，还是一个问题，比德国和日本四百亿美金，中国人四百亿美金，你认为研发能全面超过他们吗？我接触的企业比较多，咱们缺的是什么，第一是国际视野。有一次到芝加哥，机床方面很多方面最先进，你说最先进的东西根本不是我要的，思维方式对接不行国际的视野，项目管理能力，敬业精神，我们在很多方面有一些差距，我们必须正视这些问题。我讲的是面的问题，不是点的问题，点可以突破，集中全国的可以突破，在国家强大是靠面的强大，而不是靠点的强大。

　　一拨留学生出国，学习洋人的东西，我也是海龟派之一，为我们国家经济的发展做出重大的贡献，同时意识到，我们国家派两千个留学生到意大利学习设计，你认为两千个留学生学了设计，回来之后我们设计的汽车全面超越意大利人吗，可能性很小，思维在当今世界太具有局限性了，还是希望以自己的力量和全世界的力量相抗衡，我们的胜算是很小的。我们在很多方面不可能和全世界最棒的人相抗衡，视野和思维一定要扩大。

　　新洋务的核心是什么？以强制强，以九段制九段，我从围棋一段发展到围棋九段，需要很长的时间，国际竞争给我留的时间非常非常之短，不怕，我以九段制九段，以强制强，在系统集成能力能和日本的相提并论就是德国人，德国人的优秀制造和日本相抗衡。 以强制强，以九段制九段，以市场换股权，而不是市场换技术，技术随时落后，以市场换研发能力，研发能力比技术更为重要。

　　凭什么？凭什么老外可以让出股权，可以给我们研发能力？我们二十年的经验，尤其在OEM方面，我们积累大量的人才，最为重要的是我们有订单，我们中国在N个行业的订单，在全球的比重非常之大，我们可以用订单换股权，而不是换技术，不要技术，技术随时落后，换股权，换研发能力，举一个小例子，磨齿中国是第一，在全球领先还差十年十五年，当时销售不到三亿人民币，追赶世界先进水平需要多少研发费，两个亿三个亿人民币，投下去以后不一定能保证世界上最先进的。把全球每各行业之中一二三四五六琢磨一圈，老大老二一般比较牛，见都不见你，问题不大，锁定老四老五老六，挑一个最弱的那一个，历史性的机会，美国的机床厂家族企业，59岁要退休了，儿子不愿意接班，195万美金收购了这个企业的60％，得到世界最先进的技术，更为重要拿到这个公司的研发队伍，保持领先，用美国人给我们做研发，用美国人的品牌，美国人不相信中国的品牌，美国的品牌。有些市场搬到咱们国家，研发美国人做。通过生产成本的降低，可以增加美国的企业在国际市场的竞争力，加上全球三分之一的市场在我们中国，有可能通过两年三年的老大老二学习，再追上老二老大，思维，跟我们想象，吸引外资，先控股50％，一不小心90％都是你的，最后把自己玩死掉了，换一个思路考虑问题。先把老四老五拿下来，中国的订单向中国民族企业倾斜，以订单换股权，借力打力，有可能在短期之内实现快速的突破。

　　很多大企业真正冲跟世界一流的企业，最大的挑战之一是我们在流程方面是比较弱的，收购洋人大企业带来的好处之一不仅仅解决天花板和地板的问题，同样重要他们流程的沉淀值得我们好好学习，在全球竞争的今天，不需要西学为主中学为用，一切为我所用，全球的资源为我所用，不是全重庆的资源为我所用。这个思维操作起来风险很高，这是无可非议的，难度最大是如何真正做到高端人才为我所用，基于这一点，在中国NBA论坛，我接触的老总之中，很多老总确实非常崇拜毛主席，对毛主席的崇拜我不亚于你，但我们必须认识到毛泽东思想目前不是国际的主流思想，我们要了解毛泽东思想，要了解孔老夫子的思想，同时真正做到全球高端人才为我所用的，我们必须了解文艺复兴和文艺复兴给西方带来的一切，对高端人才仅靠收买是不够的，交个好的朋友是不可或缺的。从这一点来讲，如果在座真正要成为真正世界级的企业，我们高层团队的知识结构必须做出一定的调整。要做到这点必须海纳百川。

　　从历史上来讲，孔老夫子讲，军子和而不同，最近五四运动，包括文化大革命，给我们带来的洗礼，思想空前的解放，我坚信中国人应该可以做到这一点——海纳百川，全球的人才为我所用，全球的资源为我所用。

　　希望这个思路在座的企业家的发展可能有一定的帮助和借鉴意义。

　　谢谢大家！